原标题：文山人必读| 滇南抗战连载⑬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滇南抗战”

第九章 滇南往事（上）

一

关麟征、姚国俊在前线视察

滇南抗战，是中国抗日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短短不足1500公里（其中文山方向有近500公里）长的战线上，面对红河、文山地区，侵越日军望洋兴叹，竟不能越雷池一步，只好另寻战争突破口。在红河、文山地区，敌我双方除经常爆发小规模的袭扰之外，双方均固守一线阵地，对峙5年，直到日本侵略者宣布投降。

陈纳德将军带领中国航空委员会成员视察美军第14航空队总部下辖的位于中国的一个前线基地

从1940年9月10日凌晨7时开始行动，到11月5日前，在与越南接壤的边境一线，一大批民工先后配合工兵和步兵，以爆破、拆卸、焚烧、掘毁、阻绝等手段，破坏所有通往越南的道路、桥梁及能够通航的河道，阻止侵越日军的坦克、大炮等重型武器侵入中国境内。

第2游击支队徽章

在面临日军入侵的危险情况下，文山境内各县区纷纷组织成立了民众抗日自卫预备大队，负责组织训练境内壮丁和民防事务。旃勉、杜启贤、林开武在分别就任文山、丘北和西畴县民众抗日自卫预备大队长期间，组训壮丁，加强训练，维护治安，作用颇大。各县区除了成立民众抗日自卫预备大队之外，还增设了若干抗日自卫队队伍，随时准备配合正规军抗击入侵日军。

滇南抗战时期，我军在森林中设伏

红河、文山地区少数民族在抗战中也显示出了很高的爱国热情。西畴县在该县壮族、苗族居住的村庄成立了全侬族苗族抗战意识促进会和苗族抗战意识促进会，以此来组织当地少数民族服从政令、协助军队、辅助抗战、积极参加抗日活动。麻栗坡对汛特别区还在1940年成立了以苗族项朝凤为队长的弓弩队，在中越边境地区抗击日军。在文山各族人民抗日热情高涨的情况下，日军一直不敢轻易对文山方向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进攻，只能利用中越边境壮、苗、傣等民族跨境而居的特点，派特务潜入中国境内拉拢汉奸和蛊惑边民，但是，由于我方人民群众的抗日决心，日本特务总是无功而返，有的特务一入境就被我方边民和抗日武装抓获。

《大公报》刊载《滇南激战未已》新闻报道

1940年冬，中国战区最高统帅部发来电令，命令昆明行营组织游击队进入越南境内破坏交通，骚扰日军。卢汉下令组建滇越边区抗日游击支队，委任蒙自所属“江外”纳更土司龙健乾为游击支队司令。随后，在河口组建了“滇南抗日游击第2支队”，隶属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昆明行营，部队番号——“宁远”。在麻栗坡，龙云委任武凤翔为第3支队司令，宋伯郊为第4支队司令，统归第九集团军司令部直接指挥。滇越边区抗日游击支队除了积极练好杀敌本领外，还主动配合第一、第九集团军修建各种防御工事，破坏通往越南的交通道路，有时跟随第一、九集团军在边防线上巡逻、放哨，利用地形熟、语言通、在越南边境有人际关系等有利条件，进入越南敌占区侦察敌情，救护美军飞虎队飞行员等，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日军从越南边境入侵中国。1942年11月，又组建了“民、效、权、义、和、园”6个抗日大队，由各土司担任大队长，提出了“协同一致，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复兴中华民族……”等口号。

亲身亲历者夏恩禄叙述了滇越边区第1游击支队成立的情况：

1941年1月1日，第1游击支队成立时，我在支队司令部任上尉参谋职务，因此对于支队情况略为熟悉，现将第1游击支队司令部及第1大队组织情况概述于后。第1游击支队司令龙健乾（上校级，此前为滇黔绥靖公署上校参军，第58军军部上校副官主任），下设秘书室、参谋室、副官室、军需室、无线电台室、一大队。大队下设8个中队，每个中队100人，共800人。中队长上尉级，每中队3个小队，每小队3个班，每个班11人，每中队设传事兵1人。每个中队的中队副官由土司的里长兼任，兵源由各里抽调适龄壮丁服役。军饷由行营每月核发国币5000元，军粮由地方自筹供应，小队长以上由昆明行营核委。其武器由昆明行营核发，计有汉阳造水简式重机关枪两挺，俄造拉力轻机枪9挺（转发驻犒吾的二大队3挺，驻猛弄的三大队3挺），德造大花兰七九步枪80支，手榴弹100余箱。

第1游击支队司令部及3个大队成立后，3月份由蒙自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卢汉派少将高参胡彦前来检阅、点验。5月份派总部上校作战科长杨建秋前来视察。由第一集团军总司令部负责军事领导，驻建水张冲率领的第2路军负责作战方面的指挥。

第九集团军接防文山地区后，关麟征将军把第3游击支队配置于攀枝花地区，即现在的麻栗坡县八布、杨万一带，第4游击支队配置于麻栗坡县的董干、田蓬（今属富宁县）一带。武凤翔、宋伯郊两人曾担任过开广地区保安司令，他们率领两支游击队活跃在中越边境地区，于边境一线来回巡逻，做好防范，并经常深入越南境内，收集情报，跨境作战，袭扰敌军，打击日寇，搅得驻越日军不得安宁。西畴县维新小学校长雷光辅率部分师范班学生参加抗日自卫大队，在中越边境执行任务时壮烈牺牲；5月，为防止日军对中国天保、茅坪、董干、八布、玉皇阁、猛硐、船头等地的袭击，滇黔绥靖公署调集广富独立营到马关、麻栗坡、富宁边境一线构筑工事，以加强防御，又令步兵第6旅开赴马关、麻栗坡、西畴布防，在边境一线构筑工事。同时，征调民工、民夫配合修筑工事、破坏了入境道路桥梁。西畴县民众自卫预备大队大队长林开武签发了在全县进行军事训练的训令。河口瑶山的新街、石板寨、兵坡、岩头、娘娘山、礁包、尼戛、羊头坡等地都有国军驻防及军民构筑的防线，中日两军隔红河、南溪河对峙。麻栗坡督办梁謇奉命扩大地方武装，增设两个自卫队和一个弓弩队，弓弩队队长为项朝凤，随时准备配合正规军抗击日军。12月，滇南国防工事工程处成立，马崇六为处长，并在蒙自、文山增设办事处。开广8县区划归第九集团军守备区域，等待第九集团军接管。麻栗坡对汛督办拨调坪马乡（注：今大坪镇）的壮丁18名、猛硐乡壮丁12名、茨竹坝乡壮丁12名、大南乡壮丁18名以及董干、田蓬两对汛各调送壮丁20名，合计调送壮丁80名交驻麻步兵第6旅3营收编训练后补充到机枪连。各部队沿隘路构筑据点工事，形成大纵深防御，防堵日军入侵。

关麟征总司令还委任广南县黑支果乡苗族王开洪为“滇东南抗日游击挺进大队”大队长，令王开洪在广南县马街、黑支果一带聚集力量，挺进大队遂扩至近千人。1942年，第52军企图把这支队伍整编为正规部队，充实第52军，遂调王开洪离开马街到马关县玉皇阁守边。王开洪得悉内情后，拒绝整编，一气之下将队伍解散，仅带几名贴身警卫回至黑支果牛滚塘老家。1943年11月，地霸陈有才之子陈国良以300块银元收买李咪锁刺杀王开洪，王开洪及其妻、妹、儿媳、侄媳和3个儿女被枪杀于家中。不久，其子王国斌亦被土匪李正书杀害，其余幸存人员逃往越南茶坪，新中国成立后才得以返回家园。1987年8月17日，文山州人民政府批准王开洪为革命烈士，并发给烈士证明书。

因红河南岸无险可守，又不利于大部队迂回作战，第一集团军主要防地只能设在红河北岸，以红河为天然屏障，抗击日军进犯，其重点的核心阵地由第60军各部担任防御任务。红河南岸划为游击区，由各游击支队负责巡视、坚守，一旦有日军侵入，村村寨寨间即可相互传信息、情报，然后，由各游击支队配合正规军一同，负责歼灭或驱逐之。驻越日军深知，要对付红河对岸的滇军第60军绝非易事，这里地形复杂、山势险峻，坡陡沟深，不适合日军机械化部队作战，日军大部队投入无法施展，小部队侵扰必然有去无回。虽然，日军在越南北部驻有3万多的兵力，但是，自1942年起，日军的空中优势已被美国第14航空队所取代，没有空中力量支援，所以，日军始终未敢跨越边境进行侵犯。

日军在与河口仅一河之隔的越南老街、谷柳等地网罗当地人员，培训和发展谍报特务，企图搜集情报，进行破坏活动。史料载，越南老街的“六国饭店”就是日本情报机关的所在地，日军多次派遣特务潜入河口搜集情报、刺探军情和绘测滇越铁路沿线的军事设施布防情况。国民政府也在河口设立了军统海外部驻河口办事处、军统滇站河口组、河口查缉所、军令部驻河口联络参谋组、昆明行营河口谍报组、昆明行营河口特高组、南溪潜伏组、杨清明小组等8个特务组织。特殊的地理位置使河口与越南老街成了各种情报搜集、传递的重要渠道和各个特务机构谍报较量的主战地。

1940年8月，滇站河口组组建，任务是搜集驻越日、伪军各种情报。1941年，其组员林振荣被派遣入越工作，在越南坝沙遭日军侦捕后杀害。

1940年10月，隶属昆明行营并由龙云之子掌握指挥的行营谍报组即昆明行营驻河口通讯指挥部在河口建立，其任务是搜集驻越日军、越南仆从军以及驻滇南防御的中央军的有关情报。抗战胜利后即撤销。

1940年底，河口特高组随宪兵第13团进驻河口，负责搜集日军、越南仆从军情报和监视地方机关、驻军活动。组员花斌在越南老街搜集情报时，将云南省地图出卖给日本情报机关，被查获后，押回昆明宪兵13团团部枪决。

日军进驻越南新铺后，以此地建有火车站交通方便的优势，将情报机关设在了这里，并向越南老街、谷柳等地网罗汉奸、败类，组成特务组织，收集河口等地我军军事情报，进行破坏活动。汉奸曹鼎非常狡猾，多次收集到我军兵力布置、部队番号、布防情况，偷绘滇越铁路桥梁、隧道略图等交与日军，深得日本特务机关赏识，曾任河口邮政局局长。河口戒严司令部决定计除曹鼎。曹鼎是中国浙江人，住在越南老街的六国饭店，与郑廷锋堂侄郑永宁过往甚密。郑永宁接受郑廷锋指派的任务后，以财色悦曹鼎，深得曹鼎的信任。一天，郑永宁对曹鼎说，河口有货，约在花龙里长（注：里长，越南行政建制，相当于中国的乡长）家里面谈交易。曹鼎听后，深信不疑，答应同往。郑永宁立即密报郑廷锋，郑廷锋随即命令河口警察局派出便衣10余人，秘密渡过南溪河，埋伏于越南老街的约定地点。郑永宁以游山玩水为名，约了曹鼎，并开车去接曹鼎，一同前往花龙。路上，到了设伏地点，郑永宁故意让汽车熄火，假装下车检查。此时，设伏的警察从草丛中一涌而出，10多支手枪对准了曹鼎。曹鼎见势不妙，也不敢反抗，就这样被活捉了。曹鼎被抓后，被连夜押送到文山第九集团军司令部，然后又被押往重庆。曹鼎的被捕，让河口一线的汉奸们稍有收敛。1944年，军统滇站派驻河口的南溪潜伏组发现驻越日军大量增兵，河口随时都有沦陷的危险，站长王巍亲自出马，与军统息烽训练班的王春荣携电台秘密潜入越南曼楼，在该里长家里架设秘密电台，后因该里长处处限制王巍等人行动，不得不撤回河口。

镇守滇南的第一集团军和第九集团军充分利用滇南地区的高山深谷、断崖，以及红河天险，沿中越边境一线严密布防，时刻警惕日军的偷袭。专员公署发动群众积极支前参战，并联合边境沿线的土司武装，将文山和红河两线构筑成军民联防的铜墙铁壁，让日军望而却步，第一、第九两个集团军始终扼守着祖国的西南大门，让侵越日军一直找不到进攻的突破口。

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云南地下党组织也在滇南战区开展了有关活动，在西畴、麻栗坡等地建立党的联络点，进行社会调查及组织群众开展抗日救亡运动。

二

滇南抗战文山方向，麻栗坡一直都是主战场。民国三十六年九月，《为保全麻栗坡对汛行政区域请求改设县治争取国大代表选举敬告全区同胞书》叙：“抗战军兴，麻栗坡对汛区地当国防要冲，为抗战的最前线，大军云集，供应浩繁，举凡人力物力财力的贡献，我们地方的人民，对国家实在尽了不少的义务，流了不少的血汗。”

据史志载：1940年9月，日本侵略军2万余人占领越南后，屯兵中越边境，中越边关实行封锁，麻栗坡对汛特别区成为抗日前线。当时，日军在河阳（注：今越南河江省会）驻军2000人，箐门200人，黄树皮300人，清水河50人，官坝200人，河阳郊区900人，在麻栗坡董干对面的越南普棒驻军100余人，后又逐渐增兵，伺机入侵中国云南文山。

同年8月，民国中央政府任命国民革命军马冠英、陆大耀为破路工程处副处长，云南防空副司令梁謇为处长。麻栗坡成立了破坏工程分处，督办杨德源兼任分处长，将麻栗坡对汛特别区所有沿边道路，由越南至内地一百华里紧要之处全部挖断。工程兵一营营长潘成率部抵达麻栗坡实施破路工程，兵民合作沿中越边境对重要交通要道进行破坏。同时到达麻栗坡驻防的还有宪兵第七团第三连，连长雷腾率一排驻麻栗坡，一排驻董干，一排驻都竜。

同年9月，麻栗坡对汛特别区全面实施破路工程，士兵每日给伙食国币5元，百姓每人给国币3元，把董干对汛边境一线道路全部挖断。为了配合挖路，9月8日，董干对汛官渡乡乡长骆书府、副乡长汪应槐给保长李永书命令称：“董干汛署二十九年九月七日命令开，于八月二十日令各乡组织破坏工程队一百名，现破坏工程督导员不日到董（注：即董干），仰该乡长派保长一名或乡兵队队长亦可，率领到董听候差遣，须各带铲锄……及半月伙食最速……等因。奉此，除分令外，合行令仰该保长将破坏工程民工十四名，须各带各种用具及半月之粮，限期八月初一日到乡……以便于初九日一早带到董干听候差遣。最速，如违即以军法从事，切切。”

是年农历冬月初六日，马浪乡木林保保长杨秀举给木堡甲甲长陈凤国的紧急命令称：“董干驻军营部紧急命令开：营部特派胡连长前往督促破坏各保属之大轿路，并行兼视察该保应破坏老寨一带，特定于明日七点钟，时率民夫达董（注：即董干）并听令乡示等因。奉此！令仰该甲长即便遵照，不分星夜按户通知所属每户一人，该甲并派斧子一把、锄头二把于明日七点钟，时由该甲长率民夫达指定地点工作。事关军情，飞速火速，切切！”

是年农历冬月初十日，杨秀举给陈凤国的手谕称：“查前奉命破道一事，刻有营部谢排长前来点验各道，公署尚欠工程甚巨，仰各该保甲长不分昼夜通知，定于明日七点钟，时率所属民夫决到老寨一带复工，但不得以小人（注：指小孩）顶替。其工具同前，倘有定时不到者，即以甲长示问。此谕。”又有罗书府、汪国辅给保长李永书手谕称：“查该保民工破坏工程队姓名，迄今尚未开报前来，殊属玩忽。兹特专丁前来坐催，务希立刻将姓名、年龄、住址详细开明交与来丁携来，并将龙司令官（注：系指龙云）纪念标费速即交缴来所，以凭造册转解。切速，勿违。此谕。”

同年，由于麻栗坡董干地区破路工程和防御工事做得好，国民革命军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关麟征及军事委员会第一次长阮肇昌亲率第一集团军上级、中级军官参谋80余人到麻栗坡和董干参观破路工程和防御工事。1941年3月，麻栗坡对汛特别区沿边破路工程完工，工程营奉命回省，董干驻军随之归建。

1940年5月，麻栗坡对汛特别区各对汛乡镇成立民众自卫队抗击日军入侵，董干处于抗日前沿。同年同月，滇黔绥靖公署所属部队第六旅独立营（注：营长李匡时）开赴麻栗坡布防，在董干对汛区积极备战，分驻一个连。昆明行营委派武凤祥为麻栗坡第3游击支队司令，在田蓬、董干两汛组织地方武装抗日游击队300余人在边境巡逻，防范日军。各边境道路要卡均设哨棚，三五人轮流值班日夜守哨，传递军情。乡、保、甲长派夫派款作后勤准备。

同年9月，麻栗坡对汛督办杨德源听信日本侵略军犯滇谣传，取道河阳入麻栗坡，发布“必须坚璧清野或空时清野”布告，民心大为惊恐。杨德源恐敌辞职，云南省国民政府以防空副司令梁謇与杨德源对调，梁謇于同月下旬到麻栗坡接任督办。梁謇上任后，立即组织各汛乡镇成立游击队开展训练。董干对汛随即组织民众自卫队进行训练，委任苦竹乡刘炳任游击第4支队副司令（注：西畴县宋伯郊为司令）。

与此同时，国民革命军第九集团军第52军、第54军先后进入滇东南文山地区设防。麻栗坡特别是董干一线为第一线阵地，依山傍隘，沿道路要冲，筑成钢筋混凝土的坚固工事，组成大纵深设防地带，为前沿防守阵地。防守部队随时坚守工事，处于战争状态。再以一部分机动兵力组织训练民众，作游击战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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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浪平）

（编辑：唐雪娇 排版：钟晓明 审核：梁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