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界组组长李扎妥——茶是家园
“1992年,我和村里的伙伴们经常一起点着火把,走到临翔区博尚镇卖茶,当时制作好的干茶大概是2.5元一公斤。走8小时的山路,只为了每公斤茶叶能多卖一块钱。”凌晨三点的深山是静谧的,那时候的李扎妥和小伙伴只为了把“口粮茶”多卖几块钱,做梦都想不到会靠这片叶子改变生活。
很长一段时间里,地界组的群众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12岁时,我决定去大山外的世界看看。我先是在县城周边帮别人放牛,等年岁渐长,力气变大了,就到处帮人做苦力,离家也越来越远,最远去到了安徽、山东等地。”李扎妥说,他见识到了不同的世界,多彩瑰丽,但觉得只有澜沧江边那无垠的茶山才是自己的家。他努力工作,希望能多攒点钱,让家人不必再在那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花尽力气却收益甚微。
2000年后,普洱茶逐渐走俏,一些远道而来的爱茶人士徒步到了冰岛村,惊喜地看到满山的勐库大叶种茶。“他们说,我们这里是宝藏。我们有千年屹立于此、没有被人为破坏过的古茶树群,我们的茶香茶气与众不同、飘香千里。”李扎妥的话语里满是自豪。家乡有了名气,李扎妥也回到家乡,开启新的生活。
2006年前后,在外务工的年轻人纷纷回到家乡,回来守着这连绵的“宝藏”。随着茶叶价格的上升,渐渐地,村民们都住上了楼房,道路也越修越宽,生活越来越好了。截至目前,地界组有1000余亩可采摘的茶叶。
李扎妥担任地界组组长已近10年。“这些年,村民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肩挑手扛、翻山越岭的售茶路成为往事,伴随着互联网的飞驰和内外联系的加深,我们感受到了从因茶而生到因茶而兴的巨变,我们终于能富足喜乐地生活在我们的家园。”他说。
坝歪组组长李老二——茶是宝贝
时光更迭,三餐四季。春天,是坝歪组组长李老二最开心的时光。“到了春茶季,茶农们纷纷上山采茶,我们在东半山,他们在西半山,大家相聚一起,一起将一年的心血变现、一起倚山而歌。茶是桥梁,更是我们的宝贝。”李老二说。
为什么将茶树视为珍宝?面对记者的提问,李老二坦言:“并非在于市场逻辑,这像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东西,是一代代人的口口相传,是我们民族精神的重要依托。时代变迁,市场的回馈、纷至沓来的茶客告诉我们坚持保护是对的。”
坝歪组有村民79户300余人,树龄600年以上的古树超过800余亩,可以采摘的茶树达到4000余亩。李老二说,村民们曾迫于无奈外出谋生,而现在,大家纷纷回到村庄,守着宝藏。“茶树的价值被不断印证,对待茶叶,我们更加小心翼翼。从管护、采摘再到制茶,全程人工,我们用心对待每一片叶子。”
李老二说,他们坚持“留摘”的手法采茶,避免将茶树采到“不着一叶”,而是有技巧地留下嫩芽,再让其自由生长,“这种放养采摘的方式让我们的茶叶能年年岁岁保持大体一致的产量和风味。”在双江“三茶统筹”研究所的培训下,这几年他们摒弃过度杀青的方式,最大化保留茶叶的香气。
“我们的用心被市场看到了,不到20年,冰岛茶在市场上从无人问津到声名鹊起,我想离不开我们对于茶叶的珍视和持续探索。”李老二说,无论市场怎么变,作为茶农,他们永远将茶叶视为珍宝,永葆与茶园共生的赤子之心。
糯伍组组长李木才——茶是阶梯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糯伍组组长李木才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这句话就开始刻在我的脑子里,逐渐生根发芽。当年循着山路徒步走到学校的我们,总是幻想能有一辆牛车从身边经过,搭上一程,省点气力好继续赶路。”
李木才从路开始,讲述着村里的变化,也是从路开始,他发现孩子们进步的一座座“阶梯”是茶叶垒起的。
“20世纪末,我们还深受道路不通畅带来的困扰,我们决定自己动手、自己出钱修路。”李木才回忆,那时候冰岛村里的青壮年都投入到了这场修路活动中,没多久,一条不够平坦的山路就通了,远看就像一座蜿蜒的阶梯。“路好了,生活就好了,我们的村庄也开始开门迎客了。糯伍46户185名拉祜族村民也尝到了‘内外流通’的滋味,靠卖茶叶,生活变好了。”
“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村里道路实现了全硬化,又宽又平;村庄面貌焕然一新,干净整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点缀了茶山。如果你要问生活好了表现在哪里,那一定是孩子有了受教育的条件,更多的知识进入了我们村庄。现在村里有自己的幼儿园,孩子们出门就能上学。”李木才说,村里或周边的茶企不时会为学校提供经费支持,大家都在想尽办法让孩子们受到最好的教育。村民们还会把孩子送往教育资源更好的地方求学;他们给周边学校捐赠太阳能、电脑,给附近的家庭困难大学生捐资助学……
现在村里已经有返乡大学生着手创业,他们的思维、视野都不同于老一辈,挖掘资源、直播带货、品牌打造、形成业态……“他们有知识、有文化,像初升的太阳,为我们带来新的希望。”李木才欣慰地说。
南迫组组长李学昌、副组长罗铺生——茶是幸福
“我们的幸福生活,得益于我们的茶山,茶让我们实现了从温饱到富裕的飞跃,让我们打开视野看到明亮的世界。”对于茶,南迫组组长李学昌有说不完的话题。
“冰岛五寨”中,南迫组海拔最高。2004年,为了更好地保护古茶树,改善住宿条件,在政府部门的帮助下,南迫组的群众搬迁到了新村居住,生活环境得到显著提升。
南迫组有86户400余人,有800余亩古茶树,4000余亩可采摘茶地,收入可观,几年前家家户户就都有了小汽车。
与此同时,村内道路还未实现完全硬化、排污设施不健全、村内绿化不足……这些问题制约着南迫组的发展。
2021年,南迫组组长李学昌、副组长罗铺生带头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征求大家改善村容村貌的意见,大家积极响应,每户出资3.8万元共300余万元用于道路硬化和村内排污等项目。李学昌说:“不止于此,村民们积极投工投劳,亲手将自己的家园打造得越来越美。从2021年到2024年,村内各项基础设施改造已经投入1100余万元,我们的道路变得越来越宽,变成了产业路、通商路、致富路。饮水、灌溉问题也得到了彻底解决。”
如今,外来茶客能更好进山,茶农也能直接驱车至茶地,生产、生活水平都得到了显著提升。
拉祜族居住的传统房屋叫掌楼房,过去居住方式是人畜混居。“生活好了,村民观念也开始变了。如今,村民们住上了小洋楼,村里的畜禽也被安排进了固定的区域,人畜分离之后村民们的卫生习惯也得到了显著提升。这是我们一砖一瓦建起的村庄,对于环境卫生的保护,我们是认真的。”罗铺生说。
冰岛老寨组组长俸新华——茶是守望
暴雨、雨衣、狂奔、敲门、搀扶……想起2024年7月19日的那个夜晚,这几个词就萦绕在冰岛老寨组组长俸新华的脑海里。那一天,暴雨如注,狂泄的强降雨引发了山洪灾害。冰岛村28位“茶山卫士”第一时间冲进村里,组织危险区域的6户42名群众转移避险,避免了人员伤亡。
“村民们叫我们‘茶山卫士’,说我们是守护安宁的先锋力量。而我想说,连绵的茶山源自周边村民数百上千年的守望,每一株茶树都倾注了几代人的心血。守望茶山,就是守望我们的生命。”俸新华感慨道。
近些年来,冰岛茶蜚声中外,给村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经济回馈。但当地人清楚,单一的产业模式在不断变化的市场面前不堪一击,因此,他们开始求新求变。
俸新华说,互联网就是他们改变的第一个切入口。“直播带货是茶农们尝试的重要一步。淳朴的语言、过硬的品质、可溯源的茶叶是村民们给远方的朋友最大的诚意。”俸新华觉得,对于爱茶人士来说,他们的村庄是理想的旅居之地。如今,村民们主动作为,开始将部分房屋改造成民宿,为游客到来做好准备,一个因茶而来的业态正在悄然兴起。
冰岛,傣语意为“长满青苔的地方”,不同于其他四个村组以拉祜族为主,老寨一半以上的村民为傣族,目前有村民77户280人。“每年春茶季,成百上千辆车来到我们的村庄,我们开门迎客,心中感到欣喜的同时也以身作则,爱茶护茶,希望游客能被我们一个个小小的举动影响,茶山欢迎每一个到来的人,我们要小心呵护它。”俸新华希望大家一起守望相助、守望茶山,保护这大自然的馈赠。
冰岛村党总支书记李彩荣——茶是“绿色银行”
“冰岛有五寨,寨寨出好茶。”想起当年背着竹筒、背着米、砍着柴,翻越大山去读书,冰岛村党总支书记李彩荣恍如隔世,“那时候,村里读书的只有我一个,而现在的孩子们个个都是学啥会啥、敢于开拓创新的‘读书人’,真让人欣喜。”
李彩荣说,曾经的冰岛村封闭沉寂,惧怕外人的到来。村民们住在吊脚楼里,只要人一进屋,就会把上楼的木梯撤掉,以防外人进入。温饱问题没有解决,自然也没有开门迎客的心力。
随着道路的修通和加宽,如今的冰岛村已经是“党建引领冰岛昔归忙肺茶叶产业示范片”建设的重点村,有百年以上古茶树57022株、500年以上古茶树10857株,冰岛茶品牌影响力不断扩大,茶叶价格随之增长,促进了当地群众增收致富。
近年来,村里开始出现古茶树被随意挂牌、乱建石碑、私搭乱建采茶钢架等现象,个别不良客商和农户存在虚假宣传、恶性竞争和“挂羊头卖狗肉”等行为,严重影响了村子的名声,侵害了大家的利益,李彩荣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为解决这些问题,李彩荣带领村“两委”开始动员村民搬迁,在广泛征求村民意见的基础上全力推进新居项目建设,通过实施冰岛老寨整体搬迁,实现还房于茶、还地于茶。优化生产模式,将一部分茶树用于科学研究,既保护好群众的“摇钱树”,又守护好绿水青山。同时,在党建引领基层治理上持续下功夫,以“茶山卫士”和“自然村长”为抓手,坚持统筹力量、标本兼治、同向发力。
李彩荣说:“我希望我们的冰岛茶,乃至整个普洱茶界,应该是产品健康、价格健康、品味健康、市场健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惠及到农户,才能让爱茶之人喝上好茶,茶才能回归本质。”
在冰岛茶迅猛发展的带动下,周边区域其他山头的茶产业也开始兴旺起来,每年春茶季都能带动15万余人次就业;来自世界各地的400余家外地客商前来投资兴业。富裕起来的茶农们给周边学校捐款捐物,学校基础设施得到大幅提升;各村各寨种满了樱花、肉桂、香樟等本土树种,人居环境得到大幅提升。
“正是因为有了茶山这座‘绿色银行’,冰岛村完成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幸福蝶变,未来更要奋力书写乡村全面振兴的新篇章。”对于冰岛村的未来,李彩荣充满信心。